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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大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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渚寒院,大片曼珠沙華開得煞是妖嬈。

白衣公子獨坐在院中飲酒。

“飛槐,為什麽偏偏是你?”白衣公子已微醺,舉起酒杯,白衣下,膚色勝雪,小臂上赫然袒露一串翠玉的珠串。

此刻,他究竟是選擇永遠地逃避下去,還是,把自己的心意告訴她。

三千年來,他一直在逃避自己的性別。

三千年前,玄停是天界的命運女神,她覺得十分好笑的是,自己執掌世間萬物命運,卻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。

那一次,她在湯谷南山林遇見的綠衣女子,改變了她的命運。

南山林大火後,她將那幾顆翠玉珠做成了串子,戴在了手上。

當天晚上,那翠玉珠串入她夢來,夢中它化成一個笑語盈盈的女子,朝他款款走來。

玄停夢裏的自己,竟是男子之身。

他追著她,在大地上奔跑、嬉戲。

他的大地是荒涼枯萎的,她笑著說:“沒關系,我有辦法!”

她咯咯地笑著,把青春的能量灑向大地,枯黃一片的草原竟奇跡般地覆蘇,綠草如茵,鳥語花香。

夢裏,他的心從冬天走向了春天。

玄停第二天一覺醒來,發現自己竟變成了男子之身!

他本以為自己是無情無愛之人,卻不知他愛的,原來是一個青春的女子!

三位命運女神其實是混血兒,他們的母族,是不確定性向的精靈族。不過他們的母親一直瞞著他們。

三千年前的那場突變,為玄停揭開了命運女神母族血統的秘密。

當遇到所愛之人時,他們有可能會轉變性別!

不過,命運三姐妹中,只有玄停遺傳了這個不確定性向。

經歷性別突變的玄停,難以接受自己。

他無法原諒自己對青春女神的貪妄。他可以通過仙法保持女身,瞞過眾神。但是,他無法瞞過自己。

於是,玄停向天君提出申請,去往幽冥之司。

他把自己隱藏在死亡和黑暗背後,以為這樣就可以逃避自己的心。

可是,心中的愛又如何會死亡呢?

白衣公子出了院門。踏出院門的一瞬,白衣翻飛,化成女子身形。

玄停向飛鸞宮走去,正好看到一前一後兩個重涅小仙,後面的那個抱著一大摞東西。

見到玄停,前面端著茶盤的小仙停了下來,向她施禮道:“見過玄停女神。”

“你們這是?”

“哦,小的給冥後娘娘送書!”

玄停掃了一眼,《早中晚茶》、《六祖禪論》、《冥界地理圖志》、《海洋簡史》、《手繪喜馬拉雅植物》…

呵,口味還真是雜。

那拿書的小仙顯然有些不堪重負,略欠身施一禮,道:“玄停女身,那沒有什麽事的話,我們就先過去了!”

玄停袖手一個彈指,只見那拿書的小仙一個趔趄,厚厚一摞書“嘩啦”一聲倒在了地上。

“哎呀!”

“怎麽這麽不小心,我來幫你一起撿!”那端茶的小仙把茶盤放在了一旁的石凳上,趕忙去幫忙撿書。

玄停輕輕走過去,一個不易察覺的動作。往茶水裏加了點料。

飛槐,我們終於要相認了。

翌日,飛槐在絲竹聲中醒了過來。

“冥後娘娘您醒啦?昨晚冥王殿下守著您直到淩晨才離開呢!他說您中了迷藥。”

“迷藥?”飛槐怎麽也想不起來什麽時候中的。

難道是?茶水!該不會是那黑心的冥王怕我逃走故意下藥吧?!啊,他不會對我做了什麽吧?!飛槐緊張起來,拍著腦袋仔細回想,卻一點印象也無。

“是的,娘娘,不過您放心,冥王殿下已為您解了,是極為妥當的。他還不放心您,守了您一夜呢。冥王殿下對您可真是上心呀!您看今天這婚禮的場面,多麽浩大!自打我出生以來,還從沒有見過冥宮裏有這麽大的排場呢!”重涅笑著說。

飛槐這才註意到,窗外金光閃閃,祥瑞升騰。

昨夜,玄停潛入飛鸞宮,想要帶走飛槐。卻始終不見她身影。

就在夜色更濃了一些時,她看到冥王抱著昏倒的飛槐走了進來。她只得側身隱藏起來,再尋時機。

昨晚,冥王已發現飛槐中了迷藥。他伸手探了飛槐的仙靈,還好,並未受損。只是會暈一兩個時辰。

此時的飛槐已經陷入了睡眠,冥王看她睡得香甜,就沒有叫醒她。

下藥之人一定會有下一步的動作。

於是冥王親自在她身邊守著。

直到半夜,冥王還沒有離去。玄停只得回去。

冥王冥後大婚當天,冥界的天空彩鳳飛舞,流光漫天,神誓河水金光閃閃。

飛鸞宮和冥王殿流光溢彩,煞是好看。

上一次冥宮裏彩鳳飛舞,流光漫天,河水鋪金的時候,是冥王登基。

不一會兒,迎親的隊伍伴著喜悅而隆重的仙樂到了。重涅趕快為飛槐略施仙法,換上一身流璨玄衣。這流璨玄衣,乃是用天階夜色裁剪而成,綴以星光,甚是美麗,是飛槐的喜服。

冥界以玄色為莊重之意,重大事件的主角們要著玄色。

飛槐本就美貌。眼如繁星,齒如皓月,膚若凝脂,唇不點而紅,眉不畫而墨。在一身夜色玄衣的襯托下,更顯得嬌美可人。重涅為她遮上夜幕的面紗,就如同人間的新娘披上紅蓋頭。

宮門口,冥王身著一身玄色喜服。冥王這身玄色喜服,以人間暮色制得,織以霞光,繡以月輝,隱約可見夕陽染血之色,腰間系著一塊白玉腰帶。莊重中帶有幾分魅惑。

暮色和夜色的喜服,象征連綿不絕。

冥王從駿馬上翻身而下,迎接冥後。

飛槐透過夜幕的面紗看到冥王帶著那麽多人馬,心知無法逃脫。只好先上馬車,再尋找機會逃跑。她記得湯泉就在冥王起居的宮殿附近,到時候她可以伺機逃走。

婚禮的馬車首先停在了神誓河前,他們在金色的神誓河前敬拜天地。

拜過天地,禮就成了一半,接下來他們要去冥王殿裏,舉行封後大典。

冥界是一夫一妻制的,即便是冥王,也只可娶一妻。

一般成婚,在神誓河前拜過天地,就算是結為夫妻了。

可是冥王和冥後,只有完成了封後大典,這婚禮才算是完成。

冥王牽著飛槐的手,他們踏著金色的霞光,伴著樂聲,走進冥王殿。

突然,殿外出現一道耀眼的白光,緊接著,一位美麗優雅的的藍衣女神出現在冥王殿裏,一副很著急的樣子,不惜破壞婚禮進程也要闖進來。

“冥王叔叔,不好了,丹珠死了!求求您救救他吧!”

來者是美神洛出,她是天君的二女兒,也就是閻寞的侄女。美神長得極美,且衣著優雅,偏愛美的事物,常常棲身於一切美的事物中。

“什麽?丹珠出什麽事了?”飛槐扯下夜幕面紗,問到。

“飛槐?怎麽是你?”冥王的侄女兒顯然事先不知道自己的嬸嬸是何許人也。事實上,冥王此次匆忙大婚,新郎新娘雙方親屬都未能到場。

“丹珠昨夜在森林裏被野獸襲擊了,我當時沒在他身邊,等我趕到的時候。他已經被鬼差帶走了。他三個任務還沒有完成,還不是不死之身。父親說已經覆生過他一次,冥界的事情,他不好再插手。”洛出傷心又焦急地說,“現在能赦免他的,就只有叔叔了!”

洛出轉向冥王,帶著哭腔說:“冥王叔叔,您救救丹珠吧!這世間出一個讓我動心的男子不容易,我不想失去他!我知道這有違冥界規矩,不過您是冥王,一定有辦法救他的對不對?”

這時候,飛槐也站出來了,向冥王一拜,說:“殿下,丹珠遇險,我有責任。昨日丹珠是幫我出去尋找森林女神,才不幸遇險的。還請您救救他,由此產生的一切後果,我全部承擔!”

冥王聽了這話,心中很是不快,她竟然願意為了另一個男的犧牲自己!

洛出聽聞此話,由悲轉怒:“什麽,是你讓丹珠去森林裏的?!你害他丟了性命!”

“美神息怒,此事的確是我的責任。不過個中緣由比較覆雜,現在當務之急是救出丹珠之魂!你放心,我一定會救他出來的!”飛槐對洛出說。

“好吧,你若能保他安全無恙地出來,我聽你的解釋。否則,即便你是冥後,我也不會讓你在這地府裏安生!”

冥王對飛槐說:“你當真要為了那個小白臉不顧自己的安危?”

飛槐走得離冥王近一些,低聲說:“冥王殿下,說起這事,還不是要怪你!若不是您和丹珠聯合起來把我騙來這裏,強行與我成婚。我也不會要他幫我去找森林女神,他也就不會遇險。所以這事細究起來,您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的。但您畢竟是冥王,當著大家的面,我給您這個面子,不把這些說出來,但是這丹珠您可不能不救啊!我不得安生事小,要是因為這事,讓您和美神、光明神君不睦,那就不好了是不是。您堂堂一屆之主,赦免一條亡魂肯定小事一樁的,對不對?”

這小丫頭反應還挺快。冥王略俯身,離飛槐更近了,他看向她說:“我這冥界,規矩森嚴,人死不能覆生。讓他還陽,遭受反噬的可是我。你真忍心讓為夫身陷險境?還是你願意犧牲自己救我?”

飛槐知道違逆死生之道是件大事,但也不是沒有,她在人間就遇到過幾次人死而覆生的奇事,冥王掌握世間萬物生死,手握重權。事情肯定沒有他說得那麽嚴重。今天已是丹珠身故第二日了,必須盡快救他。

“冥王殿下,您神力無邊,一定會沒事的!若是遭受反噬,我定救你!”飛槐態度誠懇地看著冥王說。

“不好了,不好了!”門外跑來一個緇衣鬼差,把美神嚇了一跳。

“什麽事這麽急急忙忙的?說!”冥王說

“冥王殿下,誓釅大人,光明神君打暈了玄武,闖進生死閣裏搶魂去了!是一個叫丹珠的亡魂,昨夜進來的。”

誓釅大驚:“什麽?”

冥王大婚,死神誓釅過來參加婚禮,所以沒有在生死閣。

“去冥府!”冥王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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